一個包子引發(fā)的知產大戰(zhàn)：資深律師談商標權與商號權沖突時的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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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23日，山東省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了2014年十大典型知識產權案件，其中我和賈明君律師代理的北京慶豐包子鋪狀告濟南慶豐餐飲管理有限公司商標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格外引人注目，該案件為商標侵權類案件中并不多見的被告成功案例。由此案引申，我再結合之前代理其它商標與商號沖突案件，就商標權與商號權沖突的原因、沖突的表現(xiàn)形式和沖突的解決機制等內容總結如下。

一、商標與商號沖突的原因

1、商標與商號在功能和構成上存在相似性

商標是生產經營者在其商品或者服務上采用的，用于區(qū)別商品或者服務來源的標志，基本的功能在于區(qū)別不同的商品或服務。根據我國《商標法》第八條：“任何能夠將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商品與他人的商品區(qū)別開的標志，包括文字、圖形、字母、數(shù)字、三維標志、顏色組合和聲音等，以及上述要素的組合，均可以作為商標申請注冊。”可見，商標的構成要素是相當廣泛的，而在這些要素中文字因為其自身具有表達意思明確、易認易記等優(yōu)點，而成為商標中比較常用的構成要素之一。

企業(yè)名稱最基本的功能是區(qū)別其它的生產者或經營者，因此，企業(yè)名稱是獨一無二，不允許相同的。在同一行政區(qū)內，企業(yè)名稱構成要素中的行政區(qū)劃、行業(yè)、組織形式均可以相同，唯一不允許相同的就是商號（亦稱字號）?？梢?，商號不僅是企業(yè)名稱中的法定構成要素之一，而且是其最關鍵的核心部分，只有它才具有真正的識別價值。作為一般的消費者只會記住企業(yè)的商號，而很少會記住企業(yè)完整的名稱，如“華為”、“騰訊”、“茅臺”等等。根據《企業(yè)名稱登記管理實施辦法》第八條規(guī)定：“企業(yè)名稱應當使用符合國家規(guī)范的漢字，不得使用漢語拼音字母、阿拉伯數(shù)字……”，商號作為企業(yè)名稱的一部分自然要求是規(guī)范的漢字。

2、商標與商號權利核準機關、核準程序不同

商標權是商標所有人對其商標享有的專有使用權，這種專有使用權是獨占的、排他的權利，其他人未經商標權人許可不得使用。任何組織或個人取得商標專用權，均應當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申請商標注冊，商標局對商標注冊申請統(tǒng)一受理、統(tǒng)一審查，一件商標一經注冊即在全國范圍內有效。

目前，我國對企業(yè)名稱權實行分級核準制，即企業(yè)名稱由各級工商行政管理局根據名稱中使用的行政區(qū)劃的名稱而分級核準，企業(yè)名稱中使用哪一級行政區(qū)劃的名稱便由哪一級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企業(yè)名稱權經核準登記后便取得，商號權也隨之取得。由此可看出，雖然商標權與商號權的核準均由工商行政機關來行使，但是，商標權的核準是由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來行使，而商號的核準權則由全國各級工商行政管理局來行使，由于商標權與商號權核準機關的不同，且目前雙方資源未能共享，從而為具有相同文字的商標與商號的同時存在提供了可能性。基于商標注冊與企業(yè)名稱核準主體和核準程序的不同，注冊商標中的文字商標與企業(yè)名稱中的商號沖突在所難免。

二、商標權與商號權沖突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

1、將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或相似的文字作為企業(yè)商號登記使用

2013年北京慶豐包子鋪（以下簡稱北京慶豐）訴濟南慶豐餐飲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濟南慶豐）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便屬于此類：

北京慶豐主張保護的商標有兩個，“慶豐”和“老慶豐laoqingfeng”,上述商標分別核準注冊在第43類“餐館、快餐館”等、第30類“包子、糕點、饅頭”等。2009年6月24日濟南慶豐核準登記，經營范圍是餐飲管理及咨詢。2013年，北京慶豐起訴濟南慶豐侵犯其商標權并構成不正當競爭，濟南慶豐委托我們代理應訴。

2、將與他人在先注冊商號相同或相似的文字，注冊為商標

2013年上海蘋豆商貿有限公司對上海某服裝公司“蘋豆”商標異議一案，便屬于此類：

上海蘋豆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蘋豆）經依法批準，于2007年12月05日成立，核準經營項目包括：銷售服裝服飾、鞋帽、箱包、皮革制品、飾品、工藝品等等。經過數(shù)年的經營推廣，其生產的服裝、飾品通過淘寶網、實體店銷售上海市及全國主要大中城市，知名度較高。上海某服裝公司成立于2011年，2012年在“服裝”等商品上申請注冊“蘋豆”商標。蘋豆商標于2013年5月13日依法被初審公告，在公告期內，我們代理上海蘋豆提起商標異議。

三、商標與商號沖突的解決機制

1、將他人商標登記為商號案件的解決機制

若在先商標權利人起訴的是商標侵權案，則主要適用的法律依據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將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或近似的文字作為企業(yè)的字號在相同或者類似商品上突出使用，容易使相關公眾產生誤認的，屬于《商標法》規(guī)定的給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造成其他損害的行為。由此可見，在后登記商號若構成商標侵權有三個要件：1）使用了與他人商標相同或近似的文字作為其企業(yè)商號；2）將商號在與商標核準使用的相同或類似商品上突出使用；3）造成了相關公眾誤認、混淆的效果。

在北京慶豐訴濟南慶豐一案中，北京慶豐有“慶豐”、“老慶豐laoqingfeng”商標，濟南慶豐的商號為“慶豐”。雖然濟南慶豐的經營范圍為餐飲，但濟南慶豐使用“慶豐”時并未從字體、大小和顏色等方面突出使用，是對企業(yè)名稱簡稱或商號的合理使用，故一二審法院認定濟南慶豐不構成商標侵權。

若在先商標權利人同時或單獨起訴在后商號本身構成不正當競爭，則適用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相關規(guī)定，若構成不正當競爭，要求在先商標權具有較高的知名度，我個人認為要達到馳名商標的程度，在后商號權所從事的業(yè)務內容也要與在先商標核準使用的商品或服務有競爭關系，而且在后商號具有攀附在先商標的惡意。

從北京慶豐提交的相關證據來看，涉案商標知名度主要限于北京地區(qū)，其未能證明涉案商標在被控侵權行為時在山東及濟南地區(qū)有較高的知名度。故二審法院終審確認濟南慶豐并不構成不正競爭。

2、將他人商號注冊為商標案件的解決方式

在先商號權利人在商標初審公告期內可提起商標異議程序，有效阻止商標注冊?！渡虡朔ā返谌l：申請商標注冊不得損害他人現(xiàn)有的在先權利，也不得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他人已經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商標?！渡虡藢彶榧皩徖順藴省芬?guī)定：將與他人在先登記、使用并且有一定知名度的商號相同或基本相同的文字申請注冊為商標，容易導致中國相關公眾混淆，致使在先商號權的利益可能受到損害的，應當認定為對他人在先商號權的侵犯。由此可見，阻止商標確權關鍵是看在先商號在相關公眾中是否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是否會造成混淆誤認。

在上海蘋豆商標異議案中，上海蘋豆提交了大量證據證明在淘寶網上花費巨資進行長期的廣告宣傳，其在相關公眾中具有很高的知名度，而且，上海蘋豆生產的服裝、飾品通過淘寶網、實體店銷售上海市及全國主要大中城市，深得消費者的喜歡，也正是基于此，上海某服裝公司為了達到使相關公眾混淆從而牟利的企圖，才在“服裝”商品上將他人商號“蘋豆”搶注成商標。

在先商號權利人還可通過商標無效程序撤銷在后商標，或者起訴在后商標權人構成不正當競爭。若啟用商標無效程序，它和商標異議程序及法律適用類似。若啟用反不正當競爭訴訟，則要求在先商號權人具有較高的知名度，而且在先商號權所從事業(yè)務與在后商標核準使用的商品或服務有競爭關系，此外還要求在后商標權具有攀附在先商號達到混淆目的的惡意。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在現(xiàn)行法律體制下商標與商號沖突在所難免，可主要通過商標侵權案件、反不正當競爭案件以及商標確權行政案件予以解決，上述司法程序或準司法程序解決沖突主要適用先權利原則與混淆原則。

來源：無訟閱讀

作者：王海軍 北京德和衡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

整理；IPRdaily王夢婷